15、第十四章

房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仿佛有人在他的耳际点着了一把火,滚烫的热意顺着脖颈一路烧进了胸口。

以前倒是没看出来,这家伙撩拨的水准居然如此高杆,连他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为之心动。

他托住嬴戈的脸,弯唇道:“既然‘爱妃’盛情相邀,今夜留下陪你又何妨?”

嬴戈揽住房戟的腰,稍一使力将他搂入怀中,姿势十足的亲密无间,“寡人定会尽心侍奉,以求王后……夜夜临幸。”

两人都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初识荤腥,彼此撩拨了几下,嘴唇便贴在了一处,外衫也解开了一半。

吴敬昌谨照嬴戈先前的吩咐,隔了半个时辰来传膳,前脚刚踏入御书房,便瞧见二人猛然分开,皆是衣衫不整,微微气喘,房戟抬起衣袖拭去额际的薄汗,嬴戈则有些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吴敬昌心内叫苦,面上却不显半分,装作何事都不曾看见的样子,恭敬道:“大王,殿下,奴才是来知会一声,晚膳已准备齐当了。”此话说罢,又聪明地添了一句:“今日知晓王后殿下来,膳房特意做了殿下爱吃的水晶饼,听说是新做法,殿下待会儿可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被人搅了兴致,嬴戈本觉得不快,可一听吴敬昌将房戟的喜好记得如此清楚,便又舒心了些许,“算他们有心了。若是王后喜欢,膳房人人有赏。”

“是。”吴敬昌的眼角笑出深深的纹路,心道,又是好一条生财高升的门路啊。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房戟站起身,将衣襟掸平,扭头对嬴戈说道,“走吧?吃饭去?”

“等等。”嬴戈拉住他,替他整理好外衫,腰间的革带也重新系紧,“好了。”

房戟立马迫不及待地朝外走去。上次他来重华殿时吃到的水晶饼的味道确实令他记忆犹新,不知道换了新做法会不会更加美味,他很是期待。

嬴戈跟在后面,心情一时间极为复杂。

难道在自家王后眼里,自己的诱惑力竟还比不过几块水晶饼么?

膳房为了讨好房戟的确花了不少心思,晶莹透亮的水晶饼整齐地码放在盘中,香气四溢,见之便令人十指大动。房戟捻起一块送入口中,嚼了嚼,愉快地眯起了眼睛。

宣赵人喜食甜物,房戟自然也不例外。大秦的饮食习惯虽与宣赵不同,可宫廷御厨做出来的点心却别有一番风味。凤寰殿的膳房厨子是他从宣赵带过来的,改日或许该叫他们过来与重华殿的御厨探讨一番。房戟如是想道。

“你可喜欢么?”嬴戈问。

房戟点点头,“你要不要也来一块?”

嬴戈的目光落到房戟手中咬了两口的水晶饼上,忽然一语不发地凑近,房戟还未反应过来,指尖捻着的水晶饼便被他一口吃了下去。

“你……”房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会自己拿?”

嬴戈面不改色地舔了舔唇,评价道:“味道的确不错。”

房戟啜了一口汤,汤面升腾的热气熏得他脸皮微微发烫,他咳了一声,决定说点正事,“今日被三十人联名上书弹劾贪墨的少内赵豫,你打算如何处置?”

“少内掌宫中财政,素来是由精明之人担职,”嬴戈道,“赵豫此人,据寡人的了解,虽称不上清正廉直,却也并非贪得无厌之人。他因贪墨而遭弹劾,倒真教寡人有些吃惊了。”

“会不会是派系倾轧的缘故?”房戟问。朝堂之上,不同派系之间相互斗争,偶尔有几只出头鸟成为众矢之的也是常事。

嬴戈摇摇头,“弹劾赵豫的三十人并非一党,其中甚至还有几位老臣。赵豫若非犯了众怒,便是确有其事。明日晨朝,弹劾赵豫的大臣定会指出他贪墨的凭据,寡人亦会派专人彻查此事,绝不姑息。”

房戟摩挲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大秦如今可有专司监察的机构?”

“并无。”

“那么对于贪墨一事,如何防微杜渐呢?”

“大秦的律法,在五国之中最为严苛。贪墨之人,当受杖杀之刑,家眷发配为奴,家产尽数充公。”

“万一官员上下串通,层层包庇,又当如何?”

“此事寡人的确考虑过,只是未得其解。”嬴戈颔首道,“吏治是国之要事,倘若设立专司监察的机构,同等品级下,监察大臣的一句话便可左右其余朝臣的身家性命,难免会引起众人不满。一旦监察大臣收受贿赂,欺上瞒下,乃至结党营私,朝纲必为其所乱。故而除了大秦,寡人也并未听闻其他四国设此机构,想来亦都是难以施行的缘故。”

“既然你担心监察大臣的存在会导致权力的倾斜,何不让他们‘官微言重’呢?”房戟说道,“官微,便不得擅权。言重,则执法有力。如此一来,岂非两全?”

一席话仿佛有醍醐灌顶之效,嬴戈略一沉思,脑中顷刻间勾勒出了一套监察机构的雏形。虽尚不完善,今后却是大有可为。

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只是随意倾泻腹中江海,便又是一条振聋发聩的绝妙之计。

他座下谋臣如云,却无一人有如此眼界,如此胆略。

房戟把想说的话说完,汤也凉得差不多了,便拿起汤匙,悠然地喝了起来,仿佛方才所言不过是一时兴起。嬴戈见状,不禁摇首失笑道:“若是宣赵的王位由你来继承,寡人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像你这般可怕的对手。”

那是自然,毕竟老子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房戟不动声色地小小得意了一下,捻起盘中最后一块水晶饼,抬眸望向嬴戈,“区区宣赵,我才不放在眼里。”

后半句话,房戟没说,嬴戈也没说。但两人视线相交,皆望见彼此眼底的火焰。

我要的,是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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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宫女换了灯油,隔着一道雕花木门,隐约听见寝殿内的缠///绵尤未止歇。

正是春宵帐暖。

嬴戈结实有力的脊背起伏着,浮现出几道淡红色的抓痕。房戟被折腾得四肢酸软,嗓音喑哑,从发丝到脚尖满是荡漾的春///情。

房戟从未掩饰过他对于房///事的兴趣。嬴戈在他的身上探索,学着挑///逗他,取///悦他。他存心让他沉迷。

先征服他的身体,再收获他的心,即使顺序错了也无伤大雅。

如果有一天,房戟诞下了有他们二人血脉的子嗣,大抵便会真真正正地把一颗心放在自己身上了。

嬴戈无比期盼那一天的到来。

作为一国之君,他尚年富力强,根本不急于后嗣之事。可是作为房戟的夫君,他却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有一个他们共同的孩子。

尽兴之后,房戟被嬴戈拥入怀中,额头抵着嬴戈的胸膛,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叠玉,”嬴戈摩挲着房戟的黑发,开口道,“寡人有一事,想与你商量。”

房戟闭着眼睛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

“晚晴轩的温少使,你可认得?”

“认得啊,今天早上她在御花园崴了脚,还是我把她给送回去的。”房戟迷迷瞪瞪地答道。

等等!

不对!

这是个套儿啊!

求生欲迫使他瞬间清醒,不等嬴戈说话便迅速抬头解释道:“我就是看她一个姑娘家,坐在地上哭得可怜,才顺手帮了她一把,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嬴戈长睫轻垂,遮住了眸中的些许落寞,几分无奈,却恰好被房戟捕捉到了这些细微的情绪。不知怎么的,房戟的心脏一紧,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下,“你,你别误会啊……”

“你觉得,寡人会误会什么?”

嬴戈轻轻扯起唇角,连这个动作落入房戟眼中都显得有几分勉强。

房戟突然感到有点后悔了。不为其他的什么原因,他只是不想看到嬴戈露出这样的神情。

房戟的喉结动了动,“误会……我对她有意。”

嬴戈垂眸望了他半晌,手臂一伸,又将他揽得紧了些,温声道:“寡人明白你是出于好意。但宫内人多口杂,难免会传出些风言风语,寡人不愿你落人口实。而且——”他埋首在房戟颈间,声音听起来闷闷的,配合他搂紧房戟的动作,竟然透出了些微的孩子气,“你的怀抱,只能属于寡人。”

房戟听了,忍不住笑了两声,心说这家伙居然还有那么点儿可爱,“我身上只属于你的地方还少么?要不要这么小气啊……”

这话说得很是意有所指,说话的时候,他还故意抬起腿,蹭了蹭嬴戈的膝盖。

嬴戈眼神微暗,翻身压住房戟,一手顺着那条作乱的长腿向后探去,“是么?空口无凭,让寡人摸摸看……”

可想而知,又是一番云///雨。

两人胡闹到后半夜,房戟终于遏制不住困意沉沉睡去。嬴戈一手支颐,端详着他的睡相,眉宇间皆是满溢的柔情。

吴敬昌说得没错,这人的确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自己稍一示弱,房戟便立刻心软了,完全不似平日里那副锋芒毕露的模样,好说话得很。

嬴戈似乎有些明白,为何房戟有如此才能,在宣赵时却仍被他人欺凌算计,成了一枚用来和亲的弃子了。

胸怀山岳,却无城府。生在帝王家,却仍保有一颗赤子之心。这样的一个人,若非高贵的身份,定护不住他周身的坦荡。

好在,如今有自己护他周全。

嬴戈盯着房戟平坦的小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心想,过几日也该请太医来诊脉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