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小小的月牙已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别墅里的灯早就在玩偶作祟下坏了，黑暗在无止尽地绵延。

呲呲呲——老式电视机未曾通电，却亮起了屏幕，21寸的画面满是黑白相间的雪花。整个一层，只有这一点微弱的光芒。

徐灵容还算镇定，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适应良好。但季俐俐却很慌张地高频率眨着眼睛，咬着牙想要挣脱那些眼睛的束缚，嘴里不住地叫着徐灵容的名字。

“安静点，让我听。”徐灵容语气毫无起伏，却给了季俐俐莫大的宽慰，她瞬间闭上了嘴巴。

那玩偶放了狠话之后，又原地消失了，似乎是想等到她们足够惊慌失措、理智全无的时候再出来杀掉她们。人类恐惧的情绪是这些怪物们最好的养分。

周围变得很安静，徐灵容闭上了双眼，全身心地沉浸，感受一切。

忽然，她的耳朵一动，听到了！

玩偶就在，她的面前。

徐灵容立马睁开眼睛，玩偶维持一张惨白的脸庞，大睁着血流不止的双眼，与她对视。那眼睛，实在可怕，一直旋转、旋转，血色的漩涡转出一股巨大的吸力，想将她的灵魂摄取出来。

“依托眼睛施展邪术……”徐灵容手一抬，穿过浮在半空中的脑袋的血肉，扣住那双血色涡轮的眼睛，不顾耳边各种致幻的尖叫，将这对眼睛向着自己的双眼压去。

刹那间，不知从何而来的光线将空间照得极其明亮。

被钉在墙上的季俐俐眼睁睁地看着徐灵容双眼突然喷涌出大量的鲜血，洒在窗户、墙壁上，到处都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徐灵容一直以来那直挺的身影，忽然间在他的眼前轰然倒下！

“徐灵容！我他妈！徐灵容！徐灵容你给我站起来！”季俐俐疯狂地扭动着身躯，此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怎么样的情绪。

或许人到了关键时刻，永远能被激发出意想不到的潜能。季俐俐两边手掌都呼呼地燃起了白色的火焰，火势比起之前不知大多少，焰火舔舐掉双手处的那些恶心的眼球。一直挣扎不开的束缚，到了这个时候，变成了不值一提的阻碍。

季俐俐一落地，就不管不顾地冲向倒在地上的徐灵容。她跪在徐灵容身侧，将火焰收起，伸手想将徐灵容拉动，嘴里一直在骂：“他妈的，他妈的！”

但凡有人能亲眼看到这副场景，都会明白，季俐俐此时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季俐俐的脑子乱哄哄的，看了一圈，把徐灵容从沙发旁往电视机前拖。她尚且留存的理智在告诉她，要想办法把玩偶给关进电视机里去，之前徐灵容只身涉险引开凯瑟模样的鬼，为的也就是这样。

拖到一半的时候，季俐俐看到了一路过来的血迹，她忽然想到了阿松死去的场景，眼泪止不住地流。难道十岁时母亲为她占卜的结论，是真的？

“你哭什么，我还没死呢。”徐灵容虚弱的声音像是一道闪电划过季俐俐脑海中的混沌。

“谢天谢地！”季俐俐胡乱抹了把脸，轻轻地把徐灵容扶起来，靠在电视机下面。

徐灵容紧闭着眼睛，指挥道：“让我的脸对着电视机的屏幕，快点。”

季俐俐啊了一声，连忙慌乱地顺着她的话，开始摆弄徐灵容的方向。但是因为徐灵容完全使不上劲，季俐俐力气又不大，所以她弄了半天也没弄好。

徐灵容突然被季俐俐的手压到了胸腔，劲不算大，却让她闷闷地咳了一声，立马满口一股铁锈腥味，但她什么也没说，硬生生把血咽了下去。

“等会儿，你还是给我指方位吧。”徐灵容嗓子沙沙的。

季俐俐也反应过来，连忙把手缩了回来，深吸了口气，稳住呼吸，道：“就在你身后上方。”

“我靠在架子下？”徐灵容反手去摸柜架，果真摸到了电视机底下的按钮。

徐灵容撑着一口气，猛地站起来，一转身，双手压在发热的老式电视机顶上，摸来摸去，脑海里浮现出空间图，确定具体的位置。

“俐俐，调到一台。”徐灵容的右眼一抽，差点就要睁开。

她已经快撑不住了，眼睛好像有无数根针在扎，耳朵里是一声接着一声如同浪潮般的厉声尖叫。

季俐俐也看出了她的勉强，连忙蹲下调频道。小小的屏幕一闪一闪，一会儿是雪花屏，一会儿是各色方块的拼凑。

过了一会，季俐俐抬起头，呼出一口气，“我调好了。”

徐灵容的眼皮已经张开了一条小缝儿，那被她暂时关进眼睛里的玩偶核心反抗得愈发厉害。她的眼下被一层血覆盖，已经看不出肌肤本来的肌理。

季俐俐拉着徐灵容的右手，覆在滚热的屏幕上，好让她更加准确地找到位置。

徐灵容弯下腰，将脸抵在闪着白光的屏幕上，脸庞被映衬得极其诡异。她在睁眼前的最后关头，对着季俐俐喊道：“躲到沙发后面去！”

说完，她顾不上季俐俐到底躲没躲好，双手死死地按住电视机的两侧，恍然睁开了满是血迹的双眼。她的眼球是全然的黑，此时如同那玩偶眼睛一样，也在眼眶里高速地旋转。

黑色之下，浮现出一双冰蓝色的圆眼，怯生生的，好像小鹿一般无辜，接着出现了一道两人都能听见的稚嫩的童声：“你想关住我？你是坏蛋！”

童声之后，是一个成熟.妇人的声线，说着温柔刀：“宝贝，妈妈教过你对坏蛋要做什么呀。”

“咯咯咯，把坏蛋变成不好看的玩偶，然后送给咪咪咬坏！”天真而残忍的话语，让季俐俐不寒而栗。

她看到徐灵容脑袋抵在电视机屏幕前，控制不住地浑身发颤，连忙上前，“怎么回事，是行不通吗？你别硬撑，想办法让那对眼睛出来再说。”

“用你的火，对着我的眼睛来！”徐灵容忽然站直了身子，黑色的眼睛与季俐俐猛然相对，吓了对方一大跳。

“不行，那这样你的眼睛怎么办！”季俐俐连忙摇头。

徐灵容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急躁，让季俐俐的心理压力更大了起来，她眨了下眼睛，“我是队长，我命令你！现在，立马执行命令！”

季俐俐没有办法，只好燃起了掌心的火焰，向着徐灵容的双眼而去，灼热的温度让她脸上原本还在流动的血液瞬时凝固了，形成了痂血。

很快，徐灵容黑色的眼睛倏地冲出了一对东西，为了躲避季俐俐的掌心火，没头没脑地冲进了老式电视机里。

才冲进去，一直呲呲呲播放着雪花屏的电视，立马接收到信息一样，画面马上变成了充满童趣的场景：绿色的草地，鸟语花香，树荫下有一个精致的洋娃娃靠在树干，只是，洋娃娃的眼眶空空的，看上去有些影响美观。

徐灵容只看了一眼，就立马伸手将频道拨到下一个，阻止了眼球妄想冲出屏幕的意图。她的食指用力压住晴明穴，想要缓解眼睛的不适，同时她转过头问季俐俐：“电视机的遥控器呢？设置一下，循环播放。”

在回到第二区之前，必须要将着玩偶死死地困在电视机里。否则，以她们现在这样的状态，实在是经不起第二次折腾了。

电视机的频道以每五分钟跳转一次，总共有六十个频道，设置一次循环就是三百分钟，一次最多可以设置三次循环。也就是说，15个小时之后，如果还没有回到第二区，那就得在最后一秒掐准了时间再设置一次。那设置交接的一秒，是最危险的一秒。

不过，现在暂时可以休息一会儿。

徐灵容靠在墙上，喘着粗气，掏出健康试剂一饮而尽。她看了一圈，墙壁上显露出密密麻麻的眼睛的形状，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季俐俐把电闸拉下，灯打开，别墅瞬间灯火通明，她自然也看到了墙上的景象。

“别靠着了，你不嫌恶心啊。”季俐俐跑过去把徐灵容扶到沙发上坐下，这时心里放松了还说得出调侃的话，“这房子都成鬼屋了，等凯瑟醒了不得心疼死？我看到时候叫他改装一下，售票供人参观，好回回本。”

徐灵容喝了口水，歇了会儿，稍稍缓过劲，听到季俐俐提到凯瑟，才想起还有个人差点给忘了：“你不是说凯瑟被变成玩偶了？”

季俐俐弯腰，脑袋倒垂着看向她们坐的沙发地缝，看准了之后伸手把凯瑟够了出来。

“喏，成这样了。”季俐俐说着把凯瑟模样的玩偶递给徐灵容，嘴里啧啧称奇，“没想到凯瑟这样子，还挺可爱的。”

确实挺可爱的，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就是个萌版小凯瑟。

“哎哎哎，等下，我给他拍张照。”在徐灵容就要和玩偶凯瑟对视解开诅咒之后，季俐俐忽然捂住她的眼睛，从储物空间翻出了留影仪，对着凯瑟猛拍了几十张。

徐灵容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虽然变成了玩偶，但是看得到也听得到，你这样太明目张胆，不怕他报复回来？”

“哼，他敢！我有照片。”季俐俐得意地扬了扬头，收起了留影仪。

凯瑟恢复回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却并不是对着季俐俐说的，他先是呸了几声，吐出满嘴的血沫，才转而问徐灵容：“你怎么发现那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