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龙翊的一句句，凤清铬都无从回应，等凤清铬找回自己的声音时，龙翊的身影早不能在永月殿中寻到了。

凤清铬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找龙翊解释，心里明白，身体却像是被谁施了定身术一样，只是正坐在椅子上。

小莲着急地跑进来，脸色煞白，“娘娘，刚才陛下气冲冲就离开了，龙气迫人，方才殿内传出的声音不小，娘娘身体可无事？”

她没想过陛下对凤后动手的可能，但若陛下气急，得不到遏制的龙气就会散出来，如爆发的火山一般，会让周围任何种族的生物都感到压迫，越弱小的生物感到的压迫越重，越近的生物同理也会感到更重的威压。

“没事。”凤清铬应道，出声才知道自己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

小莲听着凤后的逞强，心疼地从袖口翻出凤后赏赐她一直舍不得用的手绢，轻柔地给凤后擦额上点点的冷汗，没有追问陛下和凤后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娘娘脸色不是很好，等会小莲叫医师过来看看吧？”

“……不必，我歇一会就好。”凤清铬拒绝了，看着眼前快要哭出来的小莲，勉强扬起嘴角，“我没事的，别担心。”

“娘娘……”

小莲拗不过执着的凤后，只好扶着凤后回寝殿休息。

凤清铬躺到床榻上之后就让小莲出去寝殿外头守着，小莲再担心也没法违抗凤清铬的命令，守在殿外，竖着耳朵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做好了随时冲进去的准备。

浑身虚弱无力，凤清铬疲惫地闭上眼睛，额上原先布满的冷汗已经被小莲仔细地拭去了，原本就不是很好看的唇色如今染上了一抹苍白。

这种，被龙威震慑住的感觉……

该说是……久违了吗？

眼睫毛颤了颤，半睁开眼睛，眼前自然就浮现了上一世一幕幕陛下生气的画面。

其实陛下生气的次数也算不上很多，毕竟她更多的时间都是待在永月殿中，陛下压根也不想和她扯上关系，一直就囚着。

要说起来，那几次到永月殿来，在她面前生气，每次都是喝醉了、神志不清的时候。

也是，若是陛下神志清醒，也不会踏进罪女所在之地。

想到这里，凤清铬叹了口气，若是龙翊知道她心里的这些想法，恐怕是又要生气了。

气是真的气，等到怒气冲冲地回到龙眠殿的时候，龙翊被怒火燃烧得一头热的脑袋才降下温来，猛地停住了自己的脚步，站在龙眠殿的殿门口。

德奎连忙也停下脚步，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走得和陛下那样急匆匆的，不然现在肯定是会撞上去的。

“……刚才，龙气失控……”

“是的陛下，您放心，我离开永月殿之前有观察过凤后娘娘的神情，虽然脸色苍白但是却没有昏过去，大概只需睡一觉就能恢复原本的精气神了。”

德奎听陛下说的这几个字，就知道陛下是在担心凤后娘娘的身体。

“那就好……”龙翊松了一口气，懊悔自己不论如何生气都不该让龙气失控，清铬身体本就不利索，经不住吓的。

龙翊挥散宫女，直接就坐到殿门前的台阶上，托着腮小声抱怨，“清铬总是说那些话，在她眼中，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无意义的……”

“……”

将陛下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德奎，心里甚是复杂，她是彻底无法将眼下这个陛下和平日在大臣和朝堂之上冰冷得能冻死人的龙皇重叠起来了。

不知道近卫里的那几位走得比较近，总是提醒她陛下冷若冰霜的那几个同僚，知不知道陛下私底下是这幅样子的。

说句大胆的话，现在的陛下和普通的少女就没有什么区别。

结束了滔滔不绝的抱怨，龙翊又是重重叹了一口气，突然记起来身边还有一个默不作声听着的人，出声问道，“德奎，你觉得呢？”

“……属下，属下不敢妄加议论。”德奎连连摇头，这可是一个苦差事，说好了还好，说不好就得惹陛下膈应生气。

“你说。”龙翊命令道，言罢强硬的语气又软了下来，“你在外游历的经历多，见识更广，我想听你是怎么觉得的。”

龙翊对德奎做不到彻底的主仆关系，毕竟上一世清铬离开后的那些日子都是德奎陪伴着，比起主仆，龙翊更想她们是家人的关系。

德奎听到陛下自称‘我’，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也没听见陛下之后说了些什么话。

“德奎？你愣着做什么？”龙翊半天没听见德奎的声音，转过头就看到德奎呆愣的样子，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容，比起上一世，这一世的德奎还是不成熟啊。

“啊，陛下……”德奎无措道，“陛下能够重述一遍您方才说的话，属下方才走神……”

“我想知道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清铬说那些话是不是太过分了……”龙翊本只想着再陈述一遍刚才的话而已，并不打算说出多余的话，可是说着说着，后半句就带着出来了。

“属下觉得……凤后娘娘说那些话并不是否定陛下的努力。”

“那她是怎么想的？明明已经说好了的，像以前那样相处，在我们之间没有什么龙皇凤后之分，更没有谁的身份更加尊贵、谁的生命更加宝贵这么一说！”

龙翊很烦躁地揉着自己宽大的衣袖，她都不知道在凤清铬的面前强调过多少遍这个问题了，可是凤清铬仍旧还是我行我素，从来都没有把她们约定好的内容记在脑子里。

“陛下……陛下是最了解凤后娘娘的人，属下恐怕无法揣测凤后娘娘心里在想什么，不过陛下可以站在凤后娘娘的角度，设身处地为凤后娘娘想想，应该……是会得到一些提示的。”

德奎苦着一张脸，她至今都是单身，平日的时间除了守在陛下的身边就是和同僚切磋武艺，就是在外游历也是真刀真枪的那些事情，哪里会知道那么多感情方面的问题，费劲脑子也只能够提出这么一个方案了。

龙翊愣了一下，低喃道，“站在清铬的角度……”

龙翊从来都没有想过站在清铬的角度去想问题，听德奎这么说一时还有些迷茫。

凤清铬自小就在凤族不受欢迎，被父亲变相囚在了小小的院子里，被同龄人欺负惯了，凤族一大部分人不论有心无心都在凤清铬面前表示过失望，这也造就了凤清铬自我厌恶的性子。

感受到的温暖和爱太少了，所以哪怕父亲和母亲对她再不好，凤清铬都是一次次选择了原谅，心底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得到父母的疼爱。

看起来柔软的女子，实际上骨子里却是固执得很，认定的事情、揽下的责任不会轻易改变。

……

凤清铬总是习惯性地把错事的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并且会为此自责很长一段时间，更加别提她们之间的鸿沟是事关她的父皇母后了。

“清铬的性子，大概得好一段时间才能够让她改变心里的想法。”

龙翊无奈的笑容夹杂着满满的心疼，她知道凤清铬如此性子都是拜小时候那些痛苦所致，都是拜那不配为父母的凤乾和凤漪所致。

德奎见陛下表情从严肃到释然再到心疼，了然陛下是了结了心事，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龙皇和凤后好好的，她这个近卫跟在陛下身边时才不会有太多糟心事。

“凤乾和凤漪的尸体，有下落了吗？”龙翊突然问道。

“回陛下，还没有，不属下又调了一队近卫参与搜查，希望早日能够找到。”

在这大千世界要去找两个人的尸骨，凤乾虽为神物凤凰，可死后也就是一具白骨毫无特别，无法指望这方面能够得到什么提示，据说还是天道下的雷劈死的，这么多的条件加在一起，要找到尸骨难上加难。

说它难上见难已是好听，在德奎看来这几乎就是毫无可能的事情，不管是再多派多少的势力和士兵去找也无法找到。

“凤乾和凤漪，死要见尸。”龙翊双手紧握起拳，眼神瞬间冰冷，语气是任何人无法撼动的坚决。

她无法饶恕杀害父皇母后的凶手，无法饶恕让清铬从小吃了那么多苦的父母，哪怕凤乾和凤漪已经只是两具枯骨，她也要让凤乾和凤漪死后也得不到安宁。

“属下明白。”德奎只能应下。

上一世，直到她死前，龙翊都没能够收到找到那两个叛贼尸体的消息，不知道这一世能不能够找到……还是依旧和上一世那样找不到……

不不不……

龙翊用力摇摇头，紧闭了一下眼睛，像是要清除掉脑海中现在的种种想法一样。

她现在最应该想着的是怎么和清铬道歉和好，至于凤乾和凤漪的问题是急不来的，毕竟着急也没法立刻找到那两个叛贼的尸体。

“德奎，吵架了应该送什么礼物给妻子？”

“……陛下，属下没有妻子……”

陛下这是在炫耀她不是单身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