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吃惊,他飞去的方向正是亚伦和泉的藏身之地。他可能很早就知道泉藏身在此处。

等我赶到时，似乎一切都已成定局。

太快了！

亚伦没在泉的身边，而把她的身体拎起来拖到自己怀里的正是帝多。

“想不到你真的这么在乎泉的生死！可我很遗憾，今天她死定了！”他圈住泉的身子，挑衅地望着我。

“你放了她！”我屏住呼吸。

“你不觉得比起我你更像一个废物么？所谓的神，其实就是一无是处的蠢货！如果当年你违反了自己的约定杀了我,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切奥斯要给你打造婆罗斯,但似乎这把拥有巨大能量的剑只能用来对付我！而一旦你跟我的距离太过接近，婆罗斯无法拯救你自己的性命！”他冷笑，“你很矛盾，一方面想要杀了我,另一方面，你却又因为顾及西观的安危而不能对我下手。现在还加上一个泉？”

我无言以对。我知道我的确在他面前显得很无力。

“我很高兴能让你亲眼看着泉在你跟前死去！”他报复性的笑容令我神经紧绷，“下一个就是西观。”

我咬紧牙关：“如果西观知道我下一秒的选择，他不会怪我的！”

我决定在这一刻杀死他！

他看着我的左手心：“你不能这么做,你是不朽的。如果你活着，你将一辈子承受永远失去他的痛苦！”

濒临死亡,他还在试图重复使用同一个理由。

我决定不能再放过她,这次机会很难得,虽然有可能会以牺牲西观的性命为代价。

但这都不是我能控制的。我要从他手里救下泉，因为我知道泉对我意味着什么,她很有可能是那个我想象中的人。

切奥斯曾对我说：在衡量自己该不该做的行为之前，必须先确保自己行为的后果，哪一个所造成的结果更严重,必须首先选择避免。

地界已经被侵蚀得千疮百孔，如果我再犹豫，到时候作出牺牲的很有可能不只是泉和西观。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亚伦竟然出现在了废墟堆上。他显然没料到这里的情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是人类，他必须定时出去找吃的，然后让泉吸收他的血液维生。他无法承担不被发现的风险。他瞪大着眼睛，手里的食物被扔在了地上，他神色紧张地看着帝多，声带抖动着：“泉……”

“你别过来！”泉开口了，她用双手紧紧抓住帝多的双手，维持自己的平衡，她对亚伦大喊，“求你！”

亚伦脸色苍白，停住了步伐。

“我爱你！”泉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是真诚的，看得出她从来没像现在这么让人感觉脆弱，积攒了太长时间的痛苦随着眼泪滑下了她的眼眶，“谢谢你还活着，对我来说这样已经足够了！”

“不。”亚伦摇着头，他空荡荡地垂着两只手，却什么也做不了，“不……把你带到这里，并不是让你在这种时候对我说这种话。”

泉的瞳孔很亮，亮得让人胆颤。她遭受了太多的磨难，那些磨难让她几乎已经对这个世界绝望。她对生命的意义似乎已经不在乎，最重要的是，她此时此刻流露出的希望，都毫无防备地倾泻在她爱的人的身上。“谢谢你愿意陪着我，直到现在。只要你还没死，这就足够了！”

“不。”亚伦除了说这个字，实在说不出更多的话来。我能感觉到他的担忧与恐惧，就像他的世界也快要倒塌了一样。

泉痛苦地含笑，声音非常嘶哑：“对不起，我从来没对你说过我爱你，但我希望你知道，我是那么的爱你。我一直记得我们最初相遇的时候，我循着凯米罗的花香来到你住的地方。那个时候，你还只有七岁，可你的眼神里被人世间播种下了忧伤的种子。我记得你的名字，那时候你不叫游，你叫洛克斯。洛克斯是你母亲给你取的名字，那是一个神圣的名字。你知道吗？我在这个人世间唯一的兄长，他的名字也叫洛克斯。从那个时候，我就爱上了你，像爱上我哥哥和我的父亲、我自己一样爱上了你，而且无法自拔。”

泉的眼泪像水晶一样源源不断地流出她的眼眶，也深深地掉进了我的心里。

她是泰赫斯！

她果然是泰赫斯！

她继续对亚伦说：“你一直不快乐，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种下的凯米罗都活不过一周，你太小，不知道凯米罗只能长在海边。每个周末，我都会从图密斯的沙滩上把凯米罗拔来，一次次地种在你的窗户下面，我想，也许我迷恋上了你看着它们的那种忧伤的眼神。我一直在远远地看着你，直到有一天，你把我前一天刚刚种上的花全给拔了。我伤心极了，我把那些花一朵一朵地拾在手心，你看不到我流泪的样子，我想，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不停地追求各种女孩，还不停地甩掉她们。我走了，临走的时候，我在梦里告诉你，有个叫泉的女孩会在圣地亚哥，和你一样。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你，直到你真的来到了圣地亚哥。我去迎接你，我告诉你，我叫泉，你却说你不是洛克斯，你叫游。那时候，我多么期盼从你的眼里看到久违的惊喜，可你能给我的只有冷淡，那种距离，一下子把我给推得远远的。游，我不能告诉你当时我有多伤心，但我可以告诉你，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一次次地交往着各种各样的男孩，和他们鬼混。”她哽咽着，“我无法告诉你，我到现在才意识到，我从出生开始，就是个错误。我一直为我的父亲活着，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待他的重生。可我发现，我至始至终都只是被利用而已。他已经不需要我了，从他不需要我的那天开始，他威胁我，如果我不听他的话，他就会把你给杀了。这些天，我一直活在恐惧之中。我到现在才明白过来，他只是想借用我来克制忒瑞亚，仅此而已。我曾经被我母亲无情地抛弃了，紧接着，那个曾自称是我父亲的魔鬼□□了我，我一直活在荒唐的笑话之中！就在刚才，他告诉我，他其实根本不是我的父亲。他叫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