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是我自投罗网
两日后,一尘苏厌厌的马车来到了崇延城。
当马车驶过护城河,苏厌厌扒着车窗往外看,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曾经停留的那一块。
那时她以为自己对这位美不可方物的师父只是敬仰崇拜,其实已经情深根种,要不是杀出个野宫羽次郎,她又怎会舍得离开他。
“看什么?”
柔和的嗓音自身后传来,苏厌厌刚回头,肩上就落下来一件披风,与此同时,一双手臂也跟着圈来,裹着她纳入了一片宽厚的胸怀中:“小心着凉。”
虽然两人已相处了两日,但苏厌厌还是没太适应两人亲密的关系,她红着脸仰头瞄了瞄凑来的俊脸,细声细气道:“我不冷。”
一尘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也发现了那块微妙的河岸边,恍然道:“是这儿。”接着低头笑问她:“苏小弟是想起了烤鸭?”
闻言苏厌厌呆了一呆,而后会心一笑,方才心里聚起的一点郁倏然消失,不由与他笑言:“没错,末学可想念崇延烤鸭了,师父可允末学入城再吃一回?”
“吃多少回都没问题。”一尘温言道:“但是,有一处地方,劳苏小弟带一带。”
“哪儿?”
“麒麟书肆。”
苏厌厌闻言一喜:“你想见孟先生?我正好也想见见他们一家!”
一尘见她一说起孟鹤棠整张小圆脸就活了似的,明媚灵动,心里不由有些不是滋味,道:“不,我不见他,我只想去看看书肆。”
苏厌厌讶然:“看书肆?为何?”
一尘兴味地瞅着她:“我想瞧瞧那儿售卖的是些什么书,将你熏陶得写出禁(///)书。”
苏厌厌听了脸刷地发了红,扭身一嗔:“就爱拿这事儿打趣人……”
一尘就爱看她娇憨嗔怪的样子,看一次乐一次,乐完了又会放下姿态将她哄回来。
就像现在,坐在她身后一边痴痴欣赏她红艳恼怒的侧脸,一边探头过去找她的眼睛,她要把脸别开,他就跟着换个方向再瞅,嘴上还不忘说着似哄非哄的软话:“哪儿是打趣,我是羡慕,我甚想写关于采僧大盗金盆洗手失败的故事。”
苏厌厌强忍笑意,实在想不明白他怎么说话越来越皮了:“谁说我失败了,我可什么都没干。”
“是。”身后低柔的嗓音再度绕到她的颊侧:“你什么都没干,是我自投罗网,上赶着给你采的。”
见他这么低姿态地哄自己,苏厌厌又舍不得,赶忙回过身去,拿手一盖他的嘴:“不许这样说自己……”
可当撞见他的朦胧美目正痴迷地望着自己,她登时像被烫着一样仓促缩手,怂地错开视线,低低道:“您,您就别自谦了,我已经知道您给的那些书册字帖是您写的了。”
一尘一讶,神色闪过一丝窘迫:“你…怎会知道?”
苏厌厌忽然大方仰起头,眉眼满是雀跃:“您先告诉我是怎么做到的。”
“都是幼时看过的书。”一尘淡淡回答,微恍的眼睛却透着一丝紧张,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变化,生怕看到她一点点的嫌弃:“回忆着随意写的。”
虽然猜到,但亲耳证实还是令苏厌厌不敢置信:“……十六本都是您写的?”
“嗯。”
“……那本图有七十页,整本书三百多页的《奇门术》……也是您写的?”
“是。”
“啧啧。”苏厌厌瞪着眼,皱眉啧叹:“我的天爷……”
那老气横秋的夸张的模样将一尘逗地喉结一动,不禁笑咧了嘴:“瞧你夸张的。”可她的下一句话又令他僵住了笑。
“这么可怕的书居然是您写的……”
“可怕?”一尘皱眉不解:“何出此言?”
苏厌厌肃着脸朝他伸出自己的手掌:“一页纸,巴掌大,却有差不多两百字,密密麻麻,挤得像蚂蚁贫民窟一样憋屈。还有那些阵图,线条又细又密,还张张差不多,看得我是眼冒金星,头皮直抽筋!”
一尘怔愣地回忆了一下,犹豫地努努嘴:“……有吗?”
“大大的有!”苏厌厌气鼓鼓道:“要不是我要破我爹在九鹤谷的门阵,我早就一把火烧掉那本书了。”
听到这里,一尘脸上爬上了一丝愧疚和尴尬,弱弱地解释:“我想助你早日破解,所以写的比较详细,没成想……”说着说着轻叹了声,语气居然变得有些卑微,活像受气的小媳妇一样:“你若想烧,便烧了。”那眼尾眉梢的委屈都快化作小雨落下来了。
苏厌厌看着他郁郁寡欢受气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在他不明的目光下笑翻在他臂弯:“哈哈哈!《奇门术》虽不好读,但它和其他十五本书一样是我的宝贝,我哪会舍得烧,一尘师父太好唬了哈哈!怪不得会相信我是采僧大盗哈哈哈哈!”
听着充斥整个车厢的银铃笑声,一尘恼怒的脸上久久褪不去红光,低头瞪住已经笑倒在他胸口,直不起身的调皮鬼:“你又戏弄我……”
只见一张笑靥灿烂的小圆脸自他胸口处歪歪地仰了起来,那毫无保留的笑意就像灿烂的焰火点燃了她俏丽的五官,使她焕发着夺目的艳丽,世间万物都不能比她更耀眼,更教一尘心悸不已。
苏厌厌意犹未尽地咯咯笑着:“你才知道呢?”伸指捏住他的下巴,直勾勾地看着他:“谁让你长得好看,我就喜欢逗长得好看的人。”
“你……”一尘双目一凌,感觉自己就像个被轻薄了的少妇一样,又羞又怒,臂上一用力,就将她严严箍在了身上:“你是愈发顽皮了。”
两人的身体此时是紧紧相贴,因为距离太近,她需要微微后仰着头,脸才不至于碰触到他的脸,可是这样,她前面的柔软便毫无保留地高高挺起,向他展示她的丰盈曲线。
一尘眸色暗沉地紧紧盯着怀中之人,只觉得自己浑身正被一股无名之火炙烤着,蛊惑他想要得更多。
苏厌厌却不知他的艰忍,只觉得被他这样抱着怪不好意思,但又颇为享受,便大方地任他搂着。
“我不是越来越顽皮,我是一直都这么顽皮。”说着,向他俏皮地吐了吐舌,孰不知,她这粉红的小舌尖,将他最后的一丝克制都淹没,只想立刻尝到它的甜美,搂着她细腰的手臂带着她往上挪了几许,好让自己能快点够着它。
“厌厌……”一尘张了张唇,低头就要亲下去,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叫卖声。
“巫家桂花酿!口口醇香口口甜!客官要不要品尝品尝?”
苏厌厌一惊,头倏然扭向窗外,一尘凑来的嘴唇便落了个空,亲在了她的颊侧。
苏厌厌又不傻,怎会不知一尘想要做什么,可现在她想去看看外面那叫卖的人,退避着他探来的脸:“等等,师父。”搁在他胸口的手略显焦急地轻拍了拍:“我想看看外面。”
“好。”一尘轻声应着,手却不见放松:“你看便是。”紧瞅她的眼睛明显还溺在情潮之中没有回神。
苏厌厌见他居然像个孩子耍赖,没好气一笑,手一攀他的肩,提起上身往他嘴上轻啄了一下:“这样好了吧?”在一尘呆滞的目光下,像只滑溜小鱼挣出他的怀抱,撩窗看去。
苏厌厌以为马车从巫家酒坊门前经过,没想到这里根本不是那条酒坊街,而是暗沉萧条的城西区,较干净的街角位置,随地摆着三两个小摊,苏厌厌一眼就看到,其中一个小摊后面站着叫卖揽客的巫家两母女,以及她们身后唯一的一张椅子上,昏昏欲睡的刘荀。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叫卖?她们的店铺呢?
苏厌厌看着她们不复往日体面的衣着打扮,以及巫夫人苍老了十岁的面容,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心里不免泛出阵阵复杂滋味。
“过去说说话吗?”
一尘柔和的声音将她唤醒,苏厌厌看着越来越近的巫家母女,轻轻摇头:“还是就这样吧……”抬手放下竹帘,挡住了她们投过来的视线。
城西区是崇延城破落之地,一天难见两辆马车,这马车又走得温温吞吞,怕是个好宰的羊,巫母立马大展谄媚之脸,马车还没走前,就扭腰摆臀地迎过去,挥动着红艳艳的丝帕。
“大人口渴吗?甜润清香的桂花酿可要尝两口?”“大人,急着去哪儿呢?来尝尝我巫娘百年家酒嘛!”
后面打盹的刘荀也被这难得的马车声惊醒,睁着浑浊的眼睛望过来。
可是马车里面的人却不买账,没有停,也没有加快速度,只是从她们摊前缓缓驶过。
巫母却眼睛毒辣,看到了车窗竹帘后有人影,一个机灵,一把拉过一脸颓丧的巫留芳,低喝一声往马车上推:“去!”
眼看巫留芳要撞身过来,照她那趔趄不稳扑来的动作,不死也要被马车的轮子刮倒,苏厌厌心一个咯噔,没想到巫母竟这般不顾她女儿的安危了。
而这一切,又怎会逃过一尘的法眼,只见他嘴角闪过一丝阴鸷的笑意,脚尖朝外侧车壁迅速一踏,车轮即朝一侧漂挪开去,随着马匹的一声嘶叫,车厢在地上打了个弯,恰恰避开了那个撞来的巫留芳,“啊!”的一声,巫留芳狠狠跌在了地上,后边瞠目结舌的巫母刘荀则被马车驶过带起的沙尘呛地直咳嗽。
苏厌厌探出半个头瞧了两眼那渐行渐远,在灰尘中气急败坏大骂的三人,才回身望向一尘。
“师父好身手!”她眨着一双亮晶晶的鹿眼,献媚地嘻嘻赞叹:“多得您,才没让他们奸计得逞!”
一尘对她的献媚挺受用:“知道就好。”说着,向她招手。
苏厌厌挪身过去,他就拉过她的右手,放入自己的两掌,交叠地包握在其中。
“往后,无人可伤你半毫。”
看着他一瞬不瞬的温柔黑瞳中,倒影着自己的圆圆脸庞,苏厌厌含羞带喜地将自己的脑袋搁在了他宽阔的肩上,只觉自己实在是太过幸福圆满,甚至会有种罪过感,好似这幸福,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
——
九鹤谷,三月的歌泉溪水潺潺,到处春花烂漫,绿意盎然,今日薄阳微暖,莫问从矮屋出来,坐在了放置在屋前石阶下的一张长木椅上。
这张长椅从前是没有的,是童秋山前些日子新制的。本意是给喜欢晒太阳的莫问使用,却被嫌弃冷硬呆板,毫无工艺美感。照以往童秋山大男人的脾气,定要恼羞成怒将椅子劈了当柴烧掉,没想到第二天他带回来一块由干麦穗与鹅毛填充的软垫子,垫在了长椅之上,然后还拿出匕首,在椅背上端雕了两朵歪花。
渡边峙环臂端详了半晌,问蹲在椅旁做最后打磨抛光的童秋山:“请问童掌门,这是什么花?”
童秋山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回头瞅了眼立在湖边远远看着这边的莫问:“两生花。”
渡边峙明了击节:“童掌门刻的这两生花是比作如今雌雄同体的我师父,一株二艳,并蒂双花,可是这意思?”
童秋山听了嘴角浮出一丝笑意,摇了摇头。
渡边峙有些讶异:“那是什么意思?”
童秋山沉道:“看来你不知两生花的特性。两生花一蒂双花,同时开放,一朵必须不断吸取另一朵的精魂,否则两朵都会败落。因此,其中一朵必须湮灭,以换取另一朵的生存……你师父如今虽然雌雄同体,但对我来说都是一个她。”童秋山指了指两夺花中较大较美的那朵,“这便是她……”
“那另一朵呢?”渡边峙点了点另一朵较矮小的。
“就是我。”童秋山低道。
当时听到童秋山这番话,莫问是有些许感慨的,但因为身体的原因长期大量地吃清心丹药,改变的不仅是她的身体,情(///)欲也一并没有了,所以打动不了她什么,只是让她不好意思再嫌弃这张椅子,得空都会出来坐坐躺躺,以表达她的善意。
她定想不到,因为她这些无言的转变,童秋山暗地里落了几次泪。
莫问在这舒服的椅子上坐了半晌,照例又舒服地想打瞌睡,忽然,吱呀——,身后的厨房门开了,随即飘出一阵浓浓的药味。
莫问被熏醒,不适地朝自己的脸扇了扇,接着,一个一身朴素的人影从莫问身旁掠过。这人脚上没穿鞋,一边往湖里走一边弯腰卷裤脚,臂上还挂着只小圆木盒子。
“还是没成吗?”莫问冲那已侧着身小心下湖的人喊道。
那人显然心情不爽利,冲她摆摆手便弯腰去摸湖里的石头,挑选着他认为有用的放入盒子里,神情专注,满手污泥都不在意。
莫问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暗叹这渡边峙真是个金子般闪闪发光的人。
刚认识他那时,除了佩服他比自己更具医术天赋的才能,还讶异他比女子还要精致讲究的习惯,而且毫不掩饰自己的断袖之癖,却过得比谁都自在快乐。与他只相识短短月余,却影响她极深,让她有勇气接纳自己身体的变化,最后决定改名为莫问。
“吃饭了。”厨房里传来呼唤,莫问诶的一声起身,没想到眼前忽然一阵发黑,若不是及时扶住椅背,只怕脚软地摔下来了。
厨房里的童秋山发现了她的异样,闪电般冲过来扶住她,见她脸都青了,吓得连呼:“岳眉!怎么了?岳眉?!”
好在莫问没晕多久,缓了半晌便好了许多:“没事,起来的太快了。”推了推腰上那只长臂:“进去吧。”
童秋山却不敢大意,连问两次后才相信她缓过来了,接着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不顾莫问呵斥稳步走入厨房。
在莫问愠恼的目光下,童秋山泰然自若地替她装饭布菜,然后才轮到自己:“吃吧。”
“渡边还没过来。”
“他耳聪目明早听见了,不来就是不饿。”
莫问郁结,怎么对别人他就还那么冷傲薄情?
吃没两口,忽闻一阵马蹄声朝这边而来。“我去看看。”童秋山放下碗走了出去,而湖里的渡边峙也爬上岸,翘首去看来者何人。
莫问的位置正好面向着门外,若外面有什么事发生能第一时间看见。
她一边慢慢吃饭一边想,来的应该是沈复吧。前些天刚收到他的信,说要过来看看她,只是狼穴一族上下几百人刚在北翰落脚三个月,事宜诸多,一时半会儿处理不完。好消息是北翰新皇分给他们的村庄又大又隐蔽,且没有像回鹘可汗那样结墙围寨,只要不暴露狼穴族身份,要念书科考或学艺经商都没问题,完全不限制他们的自由。
沈复在信中说,享受着如今的好时光,心里却对他们狼穴族的大恩人东方初感到愧疚难安。当初他若信任多一点东方初,就不会导致厌厌和他的冤孽加深,更不会让厌厌对所有人失去信心,失踪不见。
莫问回信给他,说:解铃换需系铃人,女儿何时回来,就看东方初对她有多真。
陷入沉思的莫问没听到外面的动静,等她回神,就看到童秋山走回来的身影,他身后领着不时发出狂放笑声的渡边峙,以及陌生的一男一女。
不是沈复,那是谁?
莫问眯了眯眼,只看到那男的高高瘦瘦,顶着一头及耳长发,而那女的矮矮小小,俨然是没长大的小姑娘……不对,这姑娘已经显出女人身段了,只是脸蛋嫩身量细。她从前也是这样,成亲生孩子了,还常被人误以为刚及笄……
莫问心跳逐渐加快,伸着脖子探着头想看得更清楚些,却总被走在最前面的童秋山挡住视线。
终于他们来到屋外阶下,童秋山先背手上来,莫问发现他脸上是她许久不曾见过的慈笑,发觉莫问的注视,他又加深了笑容,然后朝她抬了抬下巴:“她在里面。”
莫问睁大眼,下一瞬,门口晃进来一个人影,此人脸蛋圆润如鹅蛋,两颊粉扑扑的,甚是可人,圆眼睛黑洞洞的,像注了泉水般澄澈透亮,就这么一眼,那封存在记忆中多年的影像便立刻跳了出来,与她严丝无缝重合在了一起。
姑娘没有立刻走过来,而是站在门边,又激动又克制地将她注视着,笑容很甜,却也很苦,还带着些腼腆,半晌才上前一步:“娘亲……”
这声小心翼翼的娘亲,将莫问凝在眼眶的泪一下子喊了下来,起身迎过去,如获珍宝地将她拉到自己跟前:“鹤儿,真的是我的鹤儿……”
虽然眼前的人有雌雄难辨的嗓音,和略硬的面容线条,和记忆里仅存的关于娘亲的印象合不上,可这那双饱含了说不尽的爱和眷的婆娑泪眼,一下子将苏厌厌拉回到小时候,那个视娘亲为全世界的自己,仿佛有娘亲在,什么都不用害怕。
“娘……”苏厌厌投入莫问的怀中:“我回来了……”她感觉自己是一只迷失了家的方向的小鸟,如今历经万难终于回到了有爹有娘的暖巢,可以放肆撒娇,放肆哭泣了。
看着里头相拥着又哭又笑的两母女,以及扭开脸悄悄抹泪的童秋山,渡边峙发出感慨的一叹,这一家子真不容易。肩膀被人拍了拍,是暗示他们该给他们一家让出空间的一尘。
渡边峙与一尘走向外面,在湖边停了下来。这会儿安静下来,渡边峙才发现一尘脸色有些憔悴,而且黑眼圈很明显。
“都不睡觉的么?瞧你憔悴的。”渡边峙环臂刚揶揄一句,一尘就别开脸打了个小哈欠,渡边峙就更抓着嘲弄了:“呦——虽然年轻,但也太拼命了吧?”
一尘却没有预料的斥他或瞪他,而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地低着视线沉默,令渡边峙心一亮,直觉有情况:“你在哪找到的苏姑娘?”
“烟台凉井。”一尘缓道:“她为了去涂云寺,在凉井村住了几个月,准备充分出发,还是出了事。”说到这里,一尘还是心有余悸:“信天翁那天刚好在涂云寺附近,把她救到了岛上……”
“然后你恰好在那两天想回海岛看看涂云寺?然后两人就又相遇了?”渡边峙一副我早就把你看穿了的样子:“这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啊,你想拒绝都难,对不对?”
一尘横了他一眼:“就你聪明。”
“那,接下来呢,你们什么打算?”渡边峙问道。
一尘不答,只朝那屋抬了抬下巴。
“啊?”渡边峙有些不能置信:“意思是……听苏姑娘的?”见他当真点头,渡边峙哭笑不得:“那苏姑娘怎么打算?”
说到这里,一尘脸上出现一丝低落,几乎难以察觉,也唯有渡边峙这样懂他的人看得出来了:“你们出现分歧了?”
一尘轻叹:“她似乎想让我接管天塔寺。”
渡边峙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什么?!”
一尘望天:“她说佛祖托梦给她,让她扶持我回归佛堂。”
“什么乱七八糟的!”渡边峙叉着腰想骂人,但见他那惆怅的模样,看来事情并不假,咬手思索了一番:“你有没有向她表明真心?”
一尘点头。
渡边峙却不相信:“怎么表明的?”
一尘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渡边峙以为他的意思是用嘴说的:“这不不废话吗,我问的是过程,看看是不是你表达不够清楚,才让苏姑娘愿意把你无私奉献出去。”
一尘状似恍然大悟,随即将他们见面至今的十几天里的相处内容事无巨细地告诉了渡边峙。只见渡边峙从一开始的面红耳赤,到皱眉轻叹,最后演变成捧腹大笑。
一尘瞪着笑出眼泪的渡边峙,眼睛不时瞄向屋里的人,压低声斥他:“小点儿声。”
“东方初啊东方初,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幼稚鬼!”
一尘脸色不好看,可因着要倚赖他的指点又不好发作,只能没好气催促:“少废话,支招。”
渡边峙有趣地看着从未如此弱弱迁就过他的一尘,暗想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天底下也只有苏厌厌这女子能令东方初变得有人味儿。
可能就是因为他从未这么强烈需要过什么,更从未纵容过自己,所以当他真的拥有了这心爱的姑娘时,他的感情会一时强烈地如惊涛骇浪,一时又胆怯得像个自卑的孩子。
像一尘这种行事讲求简单到位,内心再狂热外表永远风淡云轻的人,就算让他去热烈表达,只怕会让苏厌厌觉得他在辛苦迁就她,所以光靠他在表达爱意方面下功夫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必须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见渡边峙一脸沉重久久不说话,一尘耐不住了,整个人急了起来:“快想个办法,不然今晚我又得……”
话没说完,屋那头的苏厌厌就走出来朝他们唤:“师父,渡边公子,吃饭了。”
“好!”渡边峙朝那边挥挥手,回头问一尘:“这么急?不然今晚会怎样?”
一尘瞅见站在屋门口狐疑地朝这边张望的苏厌厌,神色顿时变得紧张,转过身来调整自己的仪态,让自己变回她熟悉的稳重自信的男人:“不然今晚你别想安生。”
渡边峙错愕地看向施施然走开的背影,恍然大悟。
好哇!原来这家伙给他挖了个坑!算准他渡边峙会帮他出谋划策!什么人呐?不会套喜欢的姑娘,套旁的人倒是一等一好手!
苏厌厌远远就发现他们两人有蹊跷,问走来的一尘:“你们在商量什么吗?好像不太顺利?”
一尘一脸无害的微笑:“没什么,峙问我们今晚歇在哪儿。”
身后的渡边峙听到,翻了个大白眼,又做了人家的替死鬼。
苏厌厌心里咯噔一下:“噢,这个……”不由想到旅途的那几个煎熬而暧昧的夜晚。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嘻~~这糖喜欢吗?咱们厌厌终于见着娘亲了,苦日子真的到头了。
小亲亲们,《施主,请吃》本周内将全本完结,周六晚上七点会一次性将剩下的全部发出~小亲亲们不要错过大结局哦!最重要是下章有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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