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搬去县城

老妈和老爸离开后,村子里不管是成年人还是老人,或者自己的亲人,问我最多的问题就是:“小桔,想不想你爸妈啊?”

我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想他们?我没耐心地统一答复:不想。

那时,是真的不想。一直到后来,我就不知是真是假了,也许我习惯将情绪不外露、隐忍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吧。

老爸和老妈离家几年,第一次回家,是春节前两天到的。

从东莞的樟木头车站,坐了三天两夜的大巴直达老家县城车站,赶着大年三十那天我们一家人团聚。

在老爸老妈电话里确定了今年要回来过年开始,婆婆(奶奶)和周围的保娘(干妈)等亲人们就不停的在我耳边念叨诸如:爸爸妈妈回来你要多亲近亲近他们哈;他们给你买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回来;爸爸妈妈出去打工都是为了你,给你买新衣服、新鞋子;很辛苦的,那么久没见你,他们也想你了此类的话。

是啊,爸妈出去打工后,除了两次过年时的“面基”,我和他们的交流就仅限于当时的座机电话,以及老家人与外出打工的游子彼此想念时互寄的照片而已。

亲人们的絮叨还是没有白费,她们的话,在我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让我从心底里开始期盼着这对与自己“最熟悉的陌生人”。

但一切还是抵不过几年没见的生疏陌生,我记得,见面时,我还住在我们自己的两层小房。早早的和公公婆婆从家里出来,在隔壁六公公(六爷爷)的院坝玩。

突然,出现了两个被背上的大背包压弯了脊背的人,没一会儿,保保(干爸)和保娘也拿着一些小包出现了。

看着保保、保娘,还有院坝里公公婆婆、六公公、幺公公(幺爷爷)、幺婆婆(幺奶奶),以及其他亲人的笑脸,我知道,那两个人,就是我的爸爸妈妈。

四叔和幺叔帮他们卸下大背包,他们和周围站着的一圈儿亲人先挨个打了招呼。

然后俩人一前一后朝我扑过来。当时,我本能的反应是害怕,我不想被他们抱,抗拒与他们任何的接触。

六岁的我从躲在自己公公背后,跑向了身边六公公的背后。

虽然是独生女,但因为我从小在农村,许多堂兄、堂姐、表哥、表姐的家都在一块儿,大家互相陪伴,幼年时期到也不孤单。

特别是在家里还能与我保娘,也是我小姑妈的女儿表姐玩在一起,她大我三岁。

其他哥哥姐姐是六公公和幺公公家的,我表姐是自己公公的外孙女,我的公公,也是表姐的家公(外公)。

以前我不管家婆(外婆)那边的亲人怎么哄,都不肯独自去家婆家。

总会说,除非表姐陪我去,表姐对我而言是那个时候,我特别依赖的伙伴、亲人。

在我四岁到十岁的这六年,其实保娘和保保的存在,很多方面也弥补了父母不在身边的空缺。

我才出生不久特爱晚上闹觉,不睡就哭。

我婆婆只好请人算了一挂,哭闹原因未讲,后来我只听说,说那人给的解决方法是,让我要拜给看着我出生的第一个人做干女儿。

所幸我是在自家生出来的,接生的人就是我小姑妈,如果是去了某个诊所医院,那我要拜的范围就广了。

只是不论拜谁,事实证明,拜了干妈也没起到效果。

我直到快一岁断奶时,还是这种晚上哭闹,折腾人的性子,这到是成了后来我老妈无数次向她的广大亲友团佐证我性子死犟、死倔的论点。

一家三口相见的当天晚上,我感觉老妈应该是希望我和她一起睡的。

可是我打从心底不愿意和爸妈睡在一起,就藏进了一楼公公婆婆的房间。

表姐那晚也非要和家公家婆一起睡,老妈想让我让着表姐,但在我软硬都不吃的情况下。

老妈只能凭一己之力,不顾公公婆婆的劝阻,将我从俩老房间生拉硬拽到了二楼他们房间。

以我对自己的了解,那晚我肯定哭到筋疲力尽,最后把身体缩成一个拳头,放在胸前,固执地不摸任何人的耳朵,咬着下嘴唇才睡着的。

三年级下学期时,我实际年龄已有九岁半,虚岁十岁,我出生在十月秋天,所以算起来差不多晚了一年入学。

我六岁那年对入学实际年龄卡得很严,即便我户口簿上登记的是九月末生日,差20天满6岁也不行。不像我发小那么幸运,八月份生日,踩在了尾巴上。

为此,连着一个星期,我都很失落。

一个星期后,当再次看到出现在幼儿园教室的发小,我又焕然新生了。

原来发小因为年纪太小,被老师嫌弃跟不上一年级的课程,老师找了家长,让她再读一年幼儿园。

老妈第二次回来,就是三年级那一年。

我不太记得她回来的原因,以及老爸是否回来,也不记得当时我和老妈的相处细节了,

从小我就怕黑、怕鬼,且极度不喜欢逛街,不过只要大人出门,我宁愿做个逛街小跟班,也不敢一个人在家待着。

那天早上,第二次回来的老妈一大早要去车站坐大巴走了,记得当时我是寄住在三姨家。

保娘说我爸妈出去打工了,老两口带着我一个小孩儿,不方便。而我的保保也是去了高海拔地区工作,常年不在家,家里只有保娘和表姐两个人。

老妈去东莞后不久,我保娘便提议让公公婆婆和我搬到她家去住了,老妈每个月给公公婆婆汇平时照顾了我的钱时,也会汇一部分给保娘当作生活费。

保娘家离我家很近,直线距离不超过100米,在乡村公路的边上。

在保娘家住了四、五年,直到大伯娘(大伯老婆)乳腺癌复发去世,大伯娘也是我老妈的表姐,老妈二姑的二女儿。

据说,当年就是因为我的大伯和大伯娘结婚后,我老妈二姑提起的给我爸妈说亲。

大伯娘去世后,大伯又在外地酒厂工作,我堂兄也在亲妈去世后从初中辍学,去东莞投奔我爸妈打工了。

大伯县城里单位分配的房子空了下来,担心没人住不安全。于是我又随公公婆婆搬到县城,给大伯看家去了。

搬去县城时,是我三年级下学期刚开学。那天放学后,我兴冲冲地跑去河北街找我发小了。

二年级读完,我家旁边那所我读完幼儿园又读了两年小学的学校关闭了,老师给了我们两所学校选择。

两所学校到我们现在的学校距离都差不多,但一所距离县城越来越远,一所越来越近。

那届,我们班上有十二个小朋友,有十一个都选择了离县城更近的学校。

就一个小男孩去了另外一所学校,是因为他家在另外一所学校那边有亲戚,可以照顾他一下。

只是三年级开学不久,那个小男孩还是转过来了。

我猜他肯定是不习惯没有我们,于是便来追随我们十一人啦。

我和发小相识于三岁,发小的妈妈在那年再婚,把她带到了现在这个家里。

二年级,发小阿公(爷爷)去世了,尽管没有血缘关系,但她阿公是真疼我发小这孙女,以前还说着一定要在发小两个字的名字前加个他们家的姓氏。

三年级上学期,发小阿婆(奶奶)经人介绍了个在县城有自己的房子,不和儿女住,还有退休工资的老头儿。

有天课间休息,发小对我和其他从幼儿园就在一起的伙伴们说:“这学期结束,我要转走了。”我们一脸疑惑:“为什么呢?”

发小继续:“我阿婆让现在这个爷爷给我找了关系,把户口转去县城,下学期我要去县城的河北街小学读书了。”

发小和我一样,爸妈也在外地打工,她跟着阿公阿婆生活。现在阿婆搬去县城了,还托爷爷给她安排了县城的学校,就算不舍,她还是得跟着阿婆走,而且能在县城读书,很难得。

所以,当我知道自己要搬来大伯家时,是无比激动加兴奋的,大伯的家到发小爷爷家步行五分钟就可以到了。

我又可以和发小继续为非作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