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林雪双手将这块皮子紧紧护在胸口,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脸上却笑得跟朵花儿似得,用力点头道:“好,我记着。嗨!什么啊,就是你没有由头,到我家吃顿饭又算得了什么?只是没有大鱼大肉招待你。”

“要吃大鱼大肉,我也不会去你家啊,那不成了上树抓鱼?”

沈初荷白了林雪一眼,却听周围一片寂静,扭头看看,众人都怔怔看着她,她挠挠头发,有些疑惑道:“上树抓鱼,你们不觉得好笑吗?好吧,就算这个笑话不好笑,大家也不用这么看着我吧?这也太打击我的信心了。”

仍然没什么笑声,连花香都忘了捧场。沈初荷心里翻个白眼,暗道这届观众真的不行,笑点太高了。

不理会呆若木鸡的众人,她又拿起第二条熊皮,递给林医女,关切道:“林医女,你的腰每到冬日便发作的厉害,其中一大因素便是寒气郁结。这个皮子,你裁一条下来,做个护腰,剩下的铺在炕上,每天晚上好好暖一暖,会有很大的缓解。”

这一下众人更震惊了,林医女先前对此事不发一言,后来又偏向金枝,如果说林雪是沈初荷的好友,所以能得一条皮子的话,林医女又凭什么?

就连林医女都十分惊讶,她没伸手接皮子,而是纳闷道:“为什么会给我?就算要给,不是也该给花香吗?”

沈初荷一愣,旋即才明白林医女的意思,只觉哭笑不得,摇头道:“给林雪,是因为她奶奶需要,花香家只有父母兄长,都十分健康。自从我们入医女馆后,一直是你照顾我们,你又恰好需要它,这皮子自然就该给你。”

说完不由分说将皮子塞给林医女,转头看着花香道:“花香,你不会生我气吧?”

“怎么会?我高兴得很。”

花香笑得一脸灿烂,眼中泪光闪闪,虽然沈初荷什么都没给她,她却觉得心里暖呼呼的。

这样的女孩儿,才是真的美好如白云,不但可为益友,更可为良师。不枉自己从和她说第一句话时,就决定和她长长久久的做好朋友。

“好了,剩下的都是米面肉。林医女,我想把它们先寄存在库房里,这寒冬腊月,也不怕坏。到时给姐妹们分了,过年放假时拿回家,好歹包两顿饺子,也不枉过一个年,你说呢?”

林医女此时哪还会不明白沈初荷的心性,闻言便点头笑道:“行,陈大爷走的时候说了,这都是你的东西,自然由着你分派,谅大家也不会说什么。”

众人万万没料到还有这意外之喜,尤其是当初帮金枝作证的几个,此时又是不安又是焦虑,到底其中一个脸皮厚的怯怯问道:“那……那我们也有吗?”

林雪气不忿,刚要怼两句,衣袖就被沈初荷猛扯了一下,只听她笑道:“有,大家都有份。”

“啊啊啊!初荷你太好了。”

那脸皮厚的登时就欢喜嚷了出来,许是她的情绪感染了大家,又或许是突然得了这些东西,众人心中实在兴奋,登时院子里便是一片欢声笑语。

林医女微微叹了口气,目光从倚门而立的金枝和齐容脸上掠过,见她们紧绷着脸不发一言,她便摇摇头,暗道你们家世显赫,根本不将这些东西放在眼中,收买人心也不算什么。倒是沈初荷,她也是贫家女,却有这份胸襟气度。陈大爷说的没错,这孩子还有一手好医术,只要有机会,她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当下众人七手八脚将车上东西都抬到库房中,林医女给了车夫几十个钱,看着他出门离去。

这里君秀是个直肠子,便疑惑问道:“林医女,从我进了医女馆,你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一向公正。金齐两位姑娘,因为家世的关系,你对她们就算照顾的多点儿,也不过格,怎么今日……”

不等说完,就见林医女叹了口气,轻声道:“陈大爷今天先去了医署,你想想,知道了他的身份,又看见这些东西,医署那些人哪肯轻易放过?就是陈医官,也将他待如上宾。结果他却不买账,到底后来将我找去。我到了那里,就发现许多人看我的眼光不善。”

“我明白了。”黄燕接过话茬,冷笑道:“医署那帮子小人,最是跟红顶白,他们不说自己昨天要害我们,才给了我们这个机会,反而认为您是去抢功劳的,对不对?”

“你明白就好。”林医女点点头:“我本就忧虑满腹,实话说,我不是不信你们的话,只是若金枝和齐容能揽下这件事,她们的身份在这里,医署那些人纵有不服,也无可奈何。所以我才会对君秀说出这样重话,其实我又哪里舍得撵你们走。”

“怪不得,我当时都惊呆了,还想着你怎么忽然就这样是非不分呢。”

君秀吐吐舌头,就见林医女苦笑道:“这世间的事,若都能以是非道理论,那就好了。事实上,哪有人和你讲什么道理?其实今日这事,若由金枝齐容认下,虽然你们和初荷受了委屈,但长远来看,对大家都有好处……罢了,已经是这样,多说无益,好在这个结果也算圆满,那陈大爷是个人物,有他的名头,医署那边就算有什么心思,也要掂量掂量。”

“对对对,就不信他们敢轻易招惹,不然我们就抬出陈大爷的名头。”

君秀连连点头,忽见一旁沈初荷若有所思,她就用手肘碰碰对方,嘻嘻笑道:“好你个丫头,这件事委实处置得漂亮,除了金枝齐容,怕是没人不感念你。怎么?该不会刚才大方,这会儿又舍不得了吧?或是怕你娘知道此事,会骂你?”

“我娘只会夸奖我处理得好,再不会为这个骂我。”

沈初荷挺起胸膛,然后摸摸下巴,沉吟道:“我只是有些奇怪,这位陈大爷既是如此人物,昨天他怎会孤身一人去喝酒?以至于醉了都没个人照顾。还有,他想感谢咱们,怎么不能谢?用得着拉来这么一大车东西吗?怎么想,都觉着太张扬了些。”

林医女笑道:“这个我倒是知道几分。听说这位陈大爷在青山县有一位红颜知己,偏偏两人无缘,后来这位红颜知己从良,结果没两年就做了寡妇,他想纳对方为妾,对方却坚决不肯。”

君秀和沈初荷都“咦”了一声,林医女顿了顿,方接着道:“陈大爷为了让她回心转意,这些年下了不少功夫,今日之事,怕也是为了换一个好名声,好让人传扬着,最后传到那位知己的耳朵里。”

竟是如此?众人都呆了。林医女便笑道:“我也是听说,究竟这里面还有什么曲折,甚至有几分真假,我也不知道。行了,你们去做事吧。”

君秀沈初荷等答应一声,目送林医女进了里屋,两人还不等说话,就听一阵欢呼声起,接着医女们全都围上前来,叽叽喳喳向沈初荷道谢,一边又议论着这些东西拿回去,父母家人该多高兴。

君秀便对黄燕感叹道:“也不怪大家这样热烈,她们当中,有多少人怕是从小到大都没吃过大米白面。初荷这丫头,当真大方,心胸也宽广,先前这些人里有为金枝作证的,她也不在意,这份胸襟,实在难得。”

“初荷是好,就是怕看在某些人眼里,又不知要多扎心,从此后更要将她看做眼中钉肉中刺了。”

黄燕叹了口气,冲旁边努努嘴,君秀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就看见金枝和齐容面色铁青的站在那里。

她便冷哼一声,愤愤道:“这俩不是省油灯,初荷就不这样做,她们该恨还是恨。没办法,以后大家同心协力,别让她们翻起大浪就是。”

“这个你说了能算?”黄燕白了君秀一眼:“那又不是两只泥鳅,恐怕和她们比,咱们才是一群泥鳅。”

话音未落,就见金枝和齐容转身往林医女的屋子去,她便皱眉道:“你刚还说不让人兴风作浪,只怕这就要打嘴了,看这架势,又不知道要去林医女面前搬弄什么是非。”

“尽管搬弄去,我就不信了,她们还能无中生有不成?”

君秀冷哼一声:“走,干活吧,你没看大家如今对初荷,那是感恩戴德呢,她们要真敢这个时候生事,咱们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她们。”

与此同时,齐容也正和金枝小声商量着:“能行吗?昨天那事,可是众目睽睽,咱们用这个来害沈初荷,根本站不住脚,别到头来,反而害了自己。更何况,这会儿沈初荷舍了那么多东西,威望正达到高峰,你若害她,那是和所有人为敌,似乎不可取。”

金枝却是胸有成竹,冷笑道:“你懂什么?和所有人为敌又如何?难道我把她们放在眼里?恰恰就是这个时候才好告刁状。呵呵!万众一心么?若不是如此,我还没办法利用呢。”